里约人的欢乐与悲哀陈安

　　本文题目起初拟用《欢乐的里约热内卢》，可近日见连续报道该市社会问题，顿觉里约人既有快乐，又有悲苦，改用这个标题似乎更合适。

　　我们是选择里约热内卢狂欢节这个时机去该市旅行的，里约人正陶醉在狂欢节的高歌欢舞之中，我们这些远方来客前来和他们分享快乐。

　　“里约人”，我这样说，读者也许会觉得意外。我也是因这次旅行才知Rio de Janeiro可简称为Rio，而这个葡萄牙语市名若音译为“里欧德谢内柔”，要比“里约热内卢”更准确，“里约”就应是“里欧”。译名约定俗成，自然不能轻易更改，那就让我“里约”长、“里约”短地说将下去。

　　那天我们乘飞机离开圣保罗，一小时后就抵达里约国际机场。圣保罗是巴西第一大城市，里约是第二大城市，人口六百三十多万。该国际机场现以巴西音乐家安东尼奥．卡洛斯．若比姆的名字命名，可见音乐和狂欢节在这个城市的重要地位，这位作曲家兼歌手的名作《来自伊帕内玛的姑娘》、《科尔科瓦多山》是里约狂欢节的永久保留曲目。机场位于戈韦纳多岛，我们乘车西行，经过连接该岛与市区、横跨瓜纳巴拉湾、长达十四公里的科斯塔．席尔瓦总统大桥，港湾、船隻和集装箱在车窗外纷纷驰过。到对岸后，见几座层层叠叠盖满简易房屋的山丘，我们猜想那是贫民窟的所在地。进城后，街道严重堵塞，因为里约已进入为期四天的狂欢节。

　　“Carnival”这个节日，中文音译为“嘉年华会”，每年在四旬斋禁食期之前举行，日期不确定，一般在二月中旬和下旬。世界上有三个城市以庆祝狂欢节著称：法国尼斯、美国和巴西里约热内卢，里约的庆祝活动则最隆重、最热闹，被称为“世界上最大的派对”、“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

　　我们去看“最伟大的表演”的前一天，先去逛繁华社区科帕卡巴纳的滨海步行大道，在那里感受嘉年华会的欢乐气氛。只见边地摊一个接一个，摆满了狂欢节用品：头饰、眼罩、面具、海盗帽、羽毛、纱裙、舞鞋等等，真是琳琅满目，五彩缤纷；又见一个接一个化了妆的里约人迎面走来，有的戴彩色假髮，有的戴饰有羽毛的眼罩，有的戴大耳环和多圈项链，有穿裙子打扮成女人的小伙子，有背负彩色羽毛翅膀的女孩，也有头戴花环只穿游泳裤的裸露男子，个个步履轻松，眉开眼笑。这个街口，那条边，都有人群在唱歌、跳舞。也有在沙滩上过节的人，滨海大道之侧就是世界著名、长达四公里的科帕卡巴纳海滩，只见沙滩上遍布彩色遮阳伞，许多人沐浴在大西洋的温热海水中。

　　我先前以为狂欢节就是人们涌上街头、广场、公园，唱歌跳舞，欢闹一阵，其实，除了自发的群众派对外，如今里约人更重视一连三天在桑巴表演中心举行的“最伟大的表演”，参加表演者都要先去桑巴舞校学习，里约的桑巴舞校多达二百多所。桑巴舞源自非洲，原是一种教仪式性舞蹈，在葡萄牙人贩卖西非奴隶的过程中带到巴西，结果成了巴西最大众化的文化形式之一，也成了嘉年华会的标誌，狂欢节所跳的舞就是桑巴。桑巴舞曲每小节二拍，第二拍为重拍，一轻一重，节奏活泼，乐器多用四弦结他、铃鼓，也常加雄浑的合唱；舞步的弹跳性、体态上的摇曳感使舞蹈显得热情、奔放，富有感染力，使观舞者也情不自禁地跳起来。

　　桑巴表演中心位于巴西近郊贫民区，长长的桑巴大道两旁建有可接纳九万观众的高大看台。我们在夜里十一点开始观看，共五场表演，中间短暂休息，一直看到清晨五点。我开始真为里约人的艺术想像力和创造力感到。在震撼的音乐声中，一个个舞蹈队，一辆辆，陆续沿?桑巴大道走来，从我们面前经过，我觉得，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道道艷丽夺目的彩虹，是一条绵长的流不尽的彩河，里约人天马行空，把世界上所有的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挥洒了出来，把能想像出来的形态—头饰、服式、扮相、道具都想像了出来。大型又展现了里约人想展现的所有东西：热带雨林、动物世界、巨龙、、战场、海盗船、车间、菜园等等，在上热舞的有印第安人、黑人、葡萄牙人、工人、农夫、士兵、等等，在他（她）们中间将评选出年度桑巴舞王和桑巴舞后。

　　真是通宵达旦的狂欢之夜。不过，由于表演太久、音乐和舞蹈大多又雷同，许多观众最后势必感到视觉和听觉疲劳，我因此觉得表演规模和时间应该缩短。其实，如今的狂欢节已无多少教色彩，大众的庆祝也并非一定出于内心的快乐，更多的好像是上的宣泄和松快。“最伟大的表演”显然有好大喜功的声誉动机，同时也有商业价值，门票的天价即可说明一二。

　　里约的另一奇景──“雕像”其实也并无浓厚的教色彩。在远道而来看雕像的人中，自然有不少专来膜拜的虔诚，但更多的人是把这座世界上最高大的雕像作为杰出的艺术作品来欣赏，同时在像伫立的科尔科瓦多山顶上观赏里约热内卢的美丽风光。这座山已高达七百一十米，钢筋水泥雕像本身又高三十八米，所以像在这里确实是高屋建瓴、独佔鰲头，四面八方的人都能望见它。从一九三一年落成以来，这位面容慈和的救世伸展总长二十八米、有如的双臂，欢迎世界各地的人们来南美，来巴西，来里约。我们从三百九十四米高的甜麵包山乘缆车去科尔科瓦多山，真有一种心驰神往而又备受欢迎的感觉。一个意外的消息是，受过的，连变成雕像后也要，不久前一场三小时暴风雨发出的四万次闪电使雕像雷劈，其右手拇指指尖受到。

　　也只有在科尔科瓦多山上才能看清里约的地理及其远近风貌，领略其风景这边独好的景象：大西洋无际，群山郁郁苍苍，海景美屋遍布山丘，舟船艇隻停泊内湾，壮观奇美，气象万千。据说，不少人喜爱在这里待上一整天，看日出日落，看浩渺烟波，充分享受大自然给予的怡悦。

　　我们的导游在峰顶上指点山海，给我们讲了不少里约的歷史，我们才知其市名的来歷。原来是一五○五年一月一日，一名葡萄牙探险家发现了瓜纳巴拉海湾，他以为是一条大河的河口，便将之命名为“里约热内卢”，即“一月之河”，后来就成了市名。十九世纪初，拿破仑入侵葡萄牙，该国皇室和贵族仓皇逃到里约，并以此地作葡萄牙帝国首都，里约也就成了唯一一个欧洲国家在欧洲以外地区设立首都的城市。一八二二年，巴西宣布，里约成为巴西帝国（后改名为巴西联邦国）首都，直至一九六○年迁都巴西利亚。

　　狂欢节的第三天，我们游逛里约城区。这几天里全市有四百多条街道举行狂欢，我们所到之处，只见垃圾满地，狼藉不堪，还可嗅到因暑热腐烂发出的臭味。导游有点歉疚地告诉我们：里约垃圾工人在狂欢节期间举行大。后来我见透社这样报道：“礼拜三早晨起身后的里约热内卢市民，一上街就踩?一堆堆垃圾，阵阵臭气扑鼻而来。五百万人（其中有六十万外国人）的喧闹狂欢留下足够多的废物，由于清洁工人，已有连续五天无人。谈判尚在进行，即使达成协议，也要三天之后才会开始清理垃圾。”

　　狂欢之后的里约人显然会因整个城市的脏臭感到和悲哀。他们不能不注意到迅即传来的国际：作为一个即将举行世界杯足球赛的城市，一个二○一六年夏季奥运会的主办城市，难道能以这样的面貌呈现在面前？

　　问题还不止于此。近日来纷纷报道：平定贫民窟的里约面临重大危机，四名；街头仍有枪声，毒贩仍奔忙在迷宫般的小巷曲径；平定部队进驻一百七十四个贫民窟，这些贫民窟总计有六十万居民；巴西队装甲车开进国际机场附近的贫民窟，突袭并毒品帮派。

　　显然，在每年都要狂欢的里约热内卢，在这个不惜人力物力举办“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的城市，今天还有许多贫民窟，许多穷人、贫民、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还有严重的悬殊现象，有人要，要求改善生活；有人在犯罪，在街头抢劫、，这是里约人感到的又一种悲哀。当他们欢快地跳完桑巴舞之后，或许会深思一番：怎样才能有一个真正快乐而安全的社会？怎样才能有一个真正值得庆祝、值得狂欢的嘉年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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